在过去的十几年里,艾尔琳娅的直觉通常是很准的。
为什么要突兀地在这里提到这件事呢,因为她在俯视山峰之时,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不详的预感。像是在独自在家的深夜,感觉家门被打开了一般,她发现自己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,在不安着。
但直觉终究也只是直觉,有研究称,黑雾会放大人内心里的负面情绪,也许是这个原因导致的?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了内心的波动,带领队伍开始沿着阶梯往上攀登。由于队伍里有不怎么擅长体术的塞恩和牧师,以及刚刚恢复行动能力的艾尔琳娅,队伍前进的速度并没有太快。
登山的路上,队里的大部分人都因为即将到来的决战,心中多少有些凝重。
除了某对天性乐观换一种说法是缺心眼的夜族兄妹,他们丝毫没有被萧杀的气氛感染,一路上畅快地聊着天。
“哥哥,快看呐!这是我当年种下的那朵铃兰花啊!”
“不可能。”
“怎么不可能,我认识它,就是我种的!”
“我说了不可能,因为早就被我踩死了。”
“塞、恩?”
“哇啊!不小心踩到的!原谅我吧,莎莎,我亲爱的莎莎!”
“哼,只会说好话的笨蛋哥哥,不原谅!”
“接下来一周的饭我来做!”
“……咕?”
“碗也我来刷!”
“……既然你这么有诚意,原谅你也不是不行,哼哼。”
剑士实在看不下去这对蠢兄妹,就捏着鼻子阴阳怪气道:“少爷和小姐,今天野餐的终点已经到了噢,请问你们是要吃三明治还是熏肉?”
塞恩也完全没有在意,甚至顺着剑士的话往下说:“说到三明治,阿莱莎做的三明治可是一绝,是夜族里做三明治最好吃的人。”
“可是这世界上的夜族大概就只剩你们两个了吧。”
你非要说出来吗蠢骑士!信不信我让阿莱莎揍你?
阿莱莎虽然被夸了,但是却完全没有开心的意思,她戳着自家哥哥的肩膀,攻击道:“你还好意思说我,是谁上次看到我做的三明治就直接离家出走了!”
“如果它不在夜里发出诡异的光,谁愿意离家出走也不想吃啊!”
噗!
骑士最终还是没有忍住,笑出了声。
剑士也爽朗地笑了出来。
就连圣女也不禁露出了笑容。
如果说艾尔琳娅是用力量破开了他们眼前的黑雾,那夜族兄妹则是用精神驱散了他们心中的阴霾。
“把这两个小鬼拉进队伍,真是我们的队长最明智的决定啊。”
塞恩做作地嘟哝道:“是吗,我可完全不这么认为。”
不知为何,艾尔琳娅心中的那股不安突然开始骚动起来。
似乎有什么坏事,就要发生了。
她一挥手,制止了众人的打闹,放慢了脚步,朝着山顶望去。
其他人不明所以,但是看着她凝重的样子,就连呼吸都放慢了节奏。
许久之后,她感受到那股不详的预感离去了,才长呼一口气。
“圣女大人,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“没什么,也许是我多心了,刚刚总觉得非常不安。”
“管他有什么东西,一剑砍了就是。”
“我觉得还是小心为妙,圣女殿下不会无的放矢。”
圣女收回目光,说道:“没事了,我们继续前进吧。”
经过这么一闹,就连夜族兄妹也不再有动静,队伍沉默而高效地到达了云层之上。这里有一座供登山之人休憩的石亭,艾尔琳娅便示意队伍在这里稍微修整一下。
剑士大大咧咧地坐下,抱怨道:“这山到底有多高啊,这都比云还高了,还是看不到山顶。”
“我记得这里应该是一半的地方,不确定,因为我也没来过几次。”
“阿莱莎来的就更少啦!所以也不知道。”
“圣女大人,体力方面还跟得上吗。”骑士仿佛不知疲倦,此刻也依旧笔直地站位艾尔琳娅身边。
坐姿端正的艾尔琳娅微微皱眉:“骑士,坐下。”说罢便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。
女骑士经历了一番明显的纠结之后,还是乖乖地,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圣女身边,整个人绷得更紧了。
塞恩几乎要翻白眼,你这样还不如让她站着呢。
阿莱莎起身,走到艾尔琳娅身边,悄悄开口:“圣女殿下……”
……
艾尔琳娅有时会想,为何幸福需要付出如此大的努力才有可能争取到,而苦难和悲伤总是来得毫无预兆轻描淡写呢。
就如同这一刻一样。
远处的天空之上,亮起了一道不显眼的白光,起初它在阳光的照耀之下,是如此的黯淡,乃至没有人能够发现。等到圣女注意到这道微弱的光亮之时,它已如闪电般,砸到了石亭之中。
那里,是塞恩所处的位置。
……
塞恩看着走到圣女身边的妹妹,眼神望向了远方。
有一道白光在视野里逐渐清晰,并且越来越明显,朝着他飞掠而来。
嗯?
幸好,身体抢在意识之前,往一旁扑了过去,躲开了致命的穿心一击,但是白光随后和岩石碰撞,产生了剧烈的爆炸,掀起的气浪将他抛向悬崖之下。
回过神来的时候,他已经在往下坠落了。
时间似乎凝固了,从出生至今的经历在他脑中闪现而过,死亡近在咫尺,但不知为何,他露出了笑容。
“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噢。”突然,他似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,那是一个温柔软糯的女孩子的声音,“哥哥。”
他睁开了眼睛,他的妹妹,阿莱莎,在第一时间便毫不犹豫地从悬崖边上跳下,抱住了身处半空中的他,二人一同坠落。
然后女孩以超绝的柔韧性,将二人的身位调转,强行将他甩了上去,自己则宛如一只被削去了双翼的天使,自天堂坠落向地面。
而她也如同刚刚的塞恩一样,满意地笑了。
远处的天空中绽放出灿烂的金光,似乎在上演离别的终曲,塞恩伸出手,想抓住妹妹的身体,却差之毫厘,指尖触碰到的,只有阿莱莎的发梢和绝望,他只能目送她消失在云层之中。
他的下落止住了,因为骑士也扑到悬崖之外,将他的手臂死死抓住,再往上,是剑士探出身子,拉住了二人。
很快,几人合力将骑士和塞恩拽回了石亭。而塞恩被救回来之后,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,低垂着脑袋,没有说话,也没有动作。
牧师默默释放着治疗术,刚才爆炸的时候,塞恩的后背被飞溅的碎石划出了许多伤口。
骑士和剑士二人你看我,我看你,谁也不敢开口。
最后还是艾尔琳娅蹲在塞恩身边,将他的脑袋托起,拨开碎发,直视着他的眼睛:“以阿莱莎的实力,未必一定出事,但是如果你在这里堕入绝望变成了兽,那就真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。我刚才已经替你……消灭了偷袭者,一只变异出翅膀的兽。”她不敢说出“复仇”二字,因为那仿佛是在强调阿莱莎的离去。
没想到抬起头的塞恩却神色如常,看不出情绪,许久之后,他居然笑了起来:“其实,在我和阿莱莎决定帮助你们的时候,这一切就已在我的预想之中了,我只是……”也许确实有点勉强,塞恩的笑容停滞了,“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。”
他站起身,背对众人,花了一些时间整理好凌乱的衣裳,转头之时,已经可以和平常一般温和地笑着了:“各位不必在意,这是我们既定的命运,继续前进吧。”在众人眼中,那笑容背后隐藏着的,是无尽的悲伤。
此时此刻,艾尔琳娅的胸口突然涌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冲动,她想将这位夜族青年拥入怀中,听他低声倾诉,给予他安慰。
多么坚强的人啊,现在,他心中的痛苦一定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多,却没有一丝一毫地表露,反而在安慰着大家……为何,上天要对如此温柔善良的人降下这么大的苦难呢?一股难以言明的炙热情感,从心脏开始,逐渐蔓延到眼眶。
“圣女大人,您,在哭?”
她摸了摸脸颊,确实有温热的液体正在流下。
“啊,是的。”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,随后抹去眼泪,走到塞恩面前单膝跪下,“以厄普斯教廷圣女艾尔琳娅之名起誓,吾将化身为夜族之刃,夜族之意愿,即吾之意愿;夜族之友,即吾之友;夜族之敌,即吾之敌。”
她抬起头,盯着塞恩的眼睛,将心中那股灼热的冲动,尽数吐出:“此生不渝,至死方休。”对于基本上是夜族独苗的塞恩来说,这番话几乎就是单对着他说的。
他摇摇头:“我不值得你这么做,收回誓言吧。”
“您值得。”
塞恩没有一点犹豫,他坚决地说道:“收回誓言。”
艾尔琳娅咬了咬牙,接着说道:“那至少,请再一次告诉吾阁下的名字。”
“塞恩,s i e n。”
“塞恩。”她拔出圣剑,在剑身上浮现出金色的文字,那是夜族青年的名字,“只要圣剑还在吾手中一日,吾便不会忘却阁下之名。”
“谢谢。”换做其他人,在艾尔琳娅如此激烈地攻势之下,早已经兴奋得失去自我了吧,但是这位夜族青年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谢。
骑士呼出了一口气,她好怕刚才塞恩就这么答应了下来,那圣女大人就不再只是教廷的圣女大人了。而且她从未听说过圣女大人对异性,不,哪怕算上同性,也未曾有过如此无法控制的情绪和言论,难道说……她偷偷瞄向艾尔琳娅,后者似乎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刚才有多失态,脸上泛起了害羞的红晕。
不会吧?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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